修罗都市—韶兰篇
本帖最后由 1122889 于 2015-7-12 20:09 编辑
01
“这种面膜用起来感觉特别好,价钱也不贵,才一万多块。”林太太翘起手
指,仔细端详刚做完的美甲。
“作面膜有什么用”陈太太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发型,“这边再卷起来一
些——还不如打美白针,每年打一针就够了。”
发型师江兰一边给她修着头发,一边笑着说:“陈太太皮肤这么好,还用打
美白针么”
陈太太夸张地叹了口气,“好什么好呀已经是三十多的人了,还有什么好
的。”
林太太心暗笑,陈太太的“三十多”足足多出来十几年,她也不点破,只
说:“真看不出来呢,那像我,已经人老珠黄了。”
江兰说:“人跟人不一样的,我真的羡慕你们,又有钱又有闲,还有个好老
公,像我们,一天到晚讲打拼,好像在战场一样,生怕被别人吃了。”
两位太太都说:“哪有那么夸张”
江兰说:“俱乐部的会费一年要三百多万,我要多少年才能挣到现在的收
入,连结婚都不敢呢。”
“结婚有什么不好你看孙太太——就是现在的姚小姐,结婚一年,离婚拿
了老公一半家产,大半个世界都有产业。待闷了就飞到国外住几天。所以说,结
婚还是要趁早。”
江兰笑说:“我哪儿能跟姚小姐比呢……”
正说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她身材不高,二十多岁年纪,眉目精致得就像画
出来一般。她很随意地穿着衬衫长裤,比起林太太、陈太太的衣饰奢华,看上去
素雅得多。
林太太和陈太太笑着朝她招手,“正说你呢,还想着你是不是忘了今天的日
子,在外面开心呢。”
姚凝微笑说:“怎么敢忘呢,一大早就飞回来了。”她看了看四周,“韶兰
姐呢”
“她说要晚点到。你戴的戒指好漂亮,在哪儿做的”
林太太拉住姚小姐的手,姚凝顺势坐下,跟陈太太一起三个人叽叽喳喳聊起
天来。
************
门外的走廊,一个年轻的侍应生正在被经理训斥。
“培训时已经告诉过你们,这是第一流的俱乐部,要求的服务也是一流的,
在这,任何错误都不能犯,如果做不到,你现在就可以回家!”
方季峰今天是第一天来上工,不可避免地犯了些错误。王经理的声音并不高,
但严肃的语气让这个刚满十七的少年紧张得满手都是汗水。
一串轻悦的高跟鞋声从身后响起,经理起头,立刻换上彬彬有礼的笑容,
“赵太太。”
那少妇微微颔首,将要路过时,不经意地停住的脚步,看了一眼脸涨得通红
的方季峰,用悦耳的声音说:“怎么了”
“这是新来的服务生,刚才给冯太太送错了茶点。”
“是个小孩子呢,别太难为他了。”
王经理笑着说:“就知道赵太太心肠最软,小方,还不快谢谢赵太太。”
方季峰向少妇鞠了一躬,“谢谢赵太太。”
他起头,心顿时勐跳一下。眼前是一个艳光四射的丽人,那少妇身材高
挑,穿着一条黑色的露肩旗袍,身体曲线丰美动人,两条裸露的手臂皮肤犹如奶
油般白皙,散发着柔润的光泽。她长发盘起,带着一对碧绿翡翠耳环,五官有种
雕塑的美感,气质高雅华贵,让人过目难忘。年轻的侍应生连忙低下头,心怦
怦直跳。
宫韶兰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迳直来到走廊尽头的会客厅。
白鹭湾俱乐部是一所女性俱乐部,专为那些靠花钱打发时间的太太们所设,
高昂的会员费使它成为一种身份的标志。宫韶兰跟这些太太们并没有多少共同语
言,但老公整天忙着事业,她又无处可去,赵晋安怕妻子无聊,特意给她办了会
员证,渐渐她也认识了几个朋友。
陈太太的先生陈安德是本地知名的实业家,家道殷实。林太太的丈夫是世家
家子弟,也衣食无忧。说起来姚小姐还是新人,老公移民过来,遇上姚小姐,一
见钟情,没多久就结了婚,可不到一年就莫名其妙地以离婚而告终。
跟大多数会员一样,这几位主妇都是闲人。林太太、陈太太没有孩子,姚小
姐来不及生,宫韶兰倒是想要,可赵晋安一直说工作太忙,让她再等两年。她们
几个聚在一起,倒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拿孩子当话题。
大家都闲得没事,约定每周聚会两次。其实聚会也不过是聊聊天、打打牌,
顶多再一同出去购物,但总比闲得发闷要强。
像往常一样,四个人聊天无非是美容、首饰、服装这些琐事,聊会儿天,看
着陈太太作完头发,时间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宫韶兰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看
到头发有些乱了,于是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角,顺手补了补妆。镜中的贵妇红唇渐
渐娇艳,宫韶兰放下唇膏,禁不住叹了口气。日子这样一天一天消磨,还长得似
乎没有尽头。
“十次有八次,都看到你在叹气。”
镜中映出一个男子,他相貌英俊,唇上留了两撇小胡子,衬衫领口随意解开
两个钮扣,看上去潇洒自如。二世祖虽然听起来很贬义,但宫韶兰不得不承认,
这些二世祖们看起来还是很悦目的。但也仅仅是悦目而已。
宫韶兰没有回头,似笑非笑地对着镜子说:“林俊生,往后退两步。”
林俊生凑过头,与她在镜中摆出合影的姿势,“我们之间的距离,没有你想
像中那么近。”搞笑的是,他的口气竟然能流露出几分沧桑。
宫韶兰侧过脸,嘲弄说:“你用这种演技骗过多少个小女生”
林俊生收起伪装的深沈,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轻松地说:“比你想像的要
少。或者你可以配合一下”
宫韶兰收起化妆盒,“别忘了,你太太就在面。”
“当然知道,我就是来接她的。”林俊生声音越来越轻,一边低下头,往她
白滑的颈中嗅去。
宫韶兰挑起唇角,然后起脚,用力一踩,高跟鞋尖细的鞋跟踏在林俊生脚
上。林俊生倒抽了口凉气,一边还挑逗地扬了扬眉毛。
宫韶兰啼笑皆非。林俊生老爸如今正当年,用他的话说,再干三十年才会准
备考虑接班人的问题。此外林俊生上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比一个强,
这偌大的家业怎么也不会掉到他头上,于是林俊生干脆铁了心做个花花公子。
半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林俊生无意中在俱乐部遇到宫韶兰,才发现这个他
想像中的欧巴桑俱乐部,竟然还有如此惊艳的美女。林俊生痛改前非,每逢聚会
都亲自来接太太回家。林太太还以为丈夫转了性,开始知道关心自己,每每说起
来都眉飞色舞。宫韶兰心知肚明,却不敢说出来,其实林俊生每次来都想方设法
跟自己接近。
在她们的生活中,老公在外面寻花问柳比比皆是,太太们暗地红杏出墙也
不少。林俊生知情识趣,又懂得献殷勤,宫韶兰有时也禁不住心动。但无论如何,
她也不会选择林俊生。这个城市很大,圈子却很小。她看不上林俊生,更不想被
人看不起。
林俊生的耐心也是他一个优点,好色但并不急色,似乎言语挑逗几句就心满
意足了,两人在一起,更像是玩一场与爱情无关的游戏。而宫韶兰没打算认输。
************
从俱乐部回来,赵晋安仍然没有到家。宫韶兰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独自
卸妆入睡。
夜宫韶兰被一个声响惊醒。卫生间泄出一线灯光。是晋安回来了。
宫韶兰本想接着入睡,但老公回来这么晚,也许是在外面喝醉了。她倒了杯
水,然后推开卫生间的门。
赵晋安坐在马桶上,对她笑了笑。
宫韶兰把水递给他。结婚五年,最初的激情早已褪却,只剩下平淡的生活。
灯光下,赵晋安脸色惨白,仔细看皮肤下还有种奇异的红色,他声音有些沙
哑地说:“没事,你去睡吧。”
宫韶兰仔细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放下水,转身离开。
赵晋安松了口气,然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脱下裤子。他叹了口气,靠在水箱
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起来洗了个澡,回去上床。这一切他都轻手轻脚,小心不
惊动妻子。
宫韶兰侧身躺在床上,露出身体美好的曲线,似乎已经睡着。林俊生小心翼
翼躺好,放发下来。
“多久了”宫韶兰低声问。
“什么多久了”赵晋安讶异地说。
宫韶兰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柔和的光线下,她的侧影如同一尊完美的大理石
雕像。
她看着自己的丈夫,说:“吸毒。你吸毒有多久了”
02
赵晋安喉结动了一下,“谁吸毒了”
“不用瞒我了。我看到你用的注射器。”
赵晋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勉强笑了笑,“你误会了,其实那是一个朋友推
荐的保健品……”
宫韶兰抚住额头,长发低垂下来,痛心地说:“你还要再骗我么”
赵晋安下意识地了手,过了会儿说:“我真的没有骗你。那东西不是毒
品,真的不是。”
“哪是什么”
“是一种新开发的药物,跟毒品完全不一样!”赵晋安兴奋地说:“你知道
吗它叫安琪儿,跟白粉那些垃圾相比,它就是天使!”
宫韶兰打断他,“为什么要吸”
“你知道,我工作很辛苦……”
宫韶兰怕吵醒女佣,愤怒地压低声音说:“那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对身体损害
有多大”
承认了自己注射药物之后,赵晋安变得从容起来,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
“你别听那些人瞎说。其实很多人都在用这东西,只要注意保养,对身体没有影
响的。我认识一个朋友,已经用了十几年,身体还好好的。那些出问题的,都是
因为药品纯度不够,面的掺杂物太多,乱吸才搞坏了身体。我用的是纯度最高
的一种,工艺也和以前不一样,效果特别好。你看,我这一年是不是比以前更健
康……”
赵晋安越说越激动。出于偶然,他从朋友处得到一些药物,那朋友告诉他,
这是解除疲劳甚至是烦恼的最好物品,它不是海洛因、可卡因,也不是罂粟中提
取,而是完全由化工合成的最新产物,比冰毒、K 粉更高级,而且绝对安全。
赵晋安一吸之下,再也无法自拔。起初他只是享受那种快感,后来却越来越
依赖于它,一年多来,他已经从吸食迅速发展到注射。这一切,他一直都小心背
着妻子,直到今晚跟客户应酬错过时间,不得已使用了藏在家的注射器。
“拿出来。”
赵晋安从口袋拿出一只小包。那袋子很小,面半透明的结晶粉末已经用
去一半,剩下的静静封在塑料袋中,在灯光下隐隐散发出妖异的颜色。
宫韶兰拿起袋子,几下扯得粉碎,扔到一边。
“哎哎,你干嘛扔了它,这些很贵的……”赵晋安顾不得风度,慌忙趴到地
毯上,收罗散落的粉末。
宫韶兰痛心疾首地说:“这有什么好的!这是毒药!它能带给你什么!”
赵晋安直起腰,他还未从药效中恢复,神情有些恍惚地看着妻子,然后慢慢
说:“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太美了……一口,就能让你成为神仙,你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那都是假的!假的!”
赵晋安古怪地笑了一声,“有什么是真的你现在在这,你以为的真实世
界带给你的是什么回忆、触觉、听觉、味觉、感情……没有一样是真的。”他
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最真实也是唯一真实的,就是你的意识。而它给你的,就
是这种真实。”
“你知道那种真实吗”赵晋安闭上眼,梦呓般说着:“我想有海,就有了
海。你看到了吗这海水多蓝……多远……整个世界,整个宇宙都淹没在海。
还有,还有一条龙!海水分开,一条金色的巨龙飞腾出来,它的角是七种颜色,
不停流动。我握住龙角,站在巨龙的头上,它带着我在无边的大海上遨游,阳光
从金色变成银色,一轮明月出现在大海的另一端,我沐浴着透明的光线,朝它飞
去,我甚至能拥抱那些光线……”
宫韶兰惊恐地看着丈夫,他似乎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让她完全无法了解的陌
生人。
赵晋安完全沈浸在药物的悸动中,他张开手,声音颤抖地说:“这是我的世
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是主宰,是创造者,是一切!”
赵晋安突然伸出手指,热切地说:“试一下!试一下你就知道了,这有多么
美好!”
沾着白色粉末的手指伸到宫韶兰鼻端,她怔怔看着自己的丈夫,接着,一股
异样的气息涌入鼻腔。
************
“其实我还是喜欢去专卖店。”陈太太又是摆手又是叹气,“总是设计师上
门来做,连逛商场的乐趣都没有。”
宫韶兰把一支石丁兰插在瓶中,左右端详一下,觉得有些高了,又取出来,
用竹剪把花梗剪短。
姚凝用清水洗净花枝,一边说:“可不是吗。”
其实她们都知道俱乐部真正有钱还要属姚凝,那次婚姻究竟给她带来多少
收入,没有人清楚,但能够拥有自己的私人飞机,以及遍及各洲的房产,可以猜
想她的资产有多大。更重要的是,姚凝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
姚凝的应合让陈太太非常开心,又喋喋不休地说了下去。
林太太没有参与讨论,她在跟一个侍应生小声商量着中午的菜谱,侍应生每
一个建议都被分析到具体佐料。这已经花去一个小时,看来还需要一个小时。但
她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宫韶兰终于插好了花,白色的细颈瓶,一枝兰花从碧叶中蜿蜒伸出,瓶净
如玉,那兰花却红艳胜火,宁静中蕴藏着无限生机。
姚凝赞叹说:“太美了,简直像活的一样。”
宫韶兰擦着手说:“没有根,开不了几日。”
“就是有根又能看得了几日只要这一刻是美的就好。”
“不一样。有根,它明年还会再开。这一枝谢了就没有了。”
姚凝笑了笑不再争论,“还剩了一枝,我帮你簪上好了。”她把余下的一枝
兰花簪在宫韶兰髻上,笑着说:“比瓶插得还好看。”
宫韶兰对镜照了照,一边说:“苏太太好久没来了呢。”
“啊你还不知道”陈太太大惊小怪地说:“苏先生破产了,俱乐部已经
终止了苏太太的会员资格。前些天我在路上见她,人整个胖了一圈,哎呀,真是
太苦了……”
宫韶兰想了想,竟然想不起苏太太的面容。人与人就这样擦肩而过,似乎什
么痕迹都没留下。
“陈太太、赵太太、姚小姐,你们都在这儿呢。”一个胖胖的妇人拿着包走
过来。
“刘太太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有喜事了”陈太太连忙问。
刘太太笑容满面,“算不上什么喜事,我开了家店,下个月开业,我给你们
都留了位置,可一定要来啊。”
“开店啊,一定要去的。做什么买卖”
“都是些不值钱的首饰,陈太太肯定看不上眼的。”
姚凝说:“先恭喜刘太太发财了。”
刘太太摇着手说:“发什么财啊,整天闲得没事,就当花钱找个事做。赵太
太,”她热情地对宫韶兰说:“开业剪彩我请了几个明星,还少一名嘉宾,到时
候你来帮忙好不好”
“我”宫韶兰诧异地说。
“当然是你了。赵太太这样的美人,往那一站,连明星都比下去了呢。”
宫韶兰纠缠不过,只好答应下来,刘太太又说了半天,这才满意地离开。
************
回到家,赵晋安正靠在床头,伸着胳膊,一手拿着注射器,针头刺进静脉。
暗红色的血液涌入针管,赵晋安半眯着眼,享受着回血的快感,最后才恋恋不舍
地把混着药物的血液重新推回静脉,吐了口气。
宫韶兰冷冷看着这一幕,那对翠绿的翡翠耳环在颊侧轻轻摇晃。
赵晋安睁开眼,精神焕发地翻身下床,一边打着领带,一边说:“今晚有笔
生意要谈,我出去一趟。”
他穿好西装,从宫韶兰身边走过。宫韶兰没问他去哪,也没问他去多久。
临出门时赵晋安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口袋拿出一小包结晶粉末,“这是你
的一份。”
赵晋安把安琪儿塞到宫韶兰手,然后凑到妻子耳边,说:“都说刚吸食过
毒品的人会有强烈的性欲,可你好像还和以前一样冷淡。”
关门声从身后响起,宫韶兰捏着手中光滑的塑料包装,慢慢咬紧红唇。
************
一只白美的纤足从丝被下伸出,足尖用力挺直,接着勾过来,在床单微微颤
抖。然后再次用力甩出,连带着从被下露出一条雪白柔润的美腿。
那两条光洁的玉腿又长又白,充满迷人的曲线。它们在床上不停弯曲、挺直,
来回扭动,忽然紧紧夹在一起,把丝被夹在大腿中间。两手在被下拼命揉动,不
多时,手指的动作忽然停止,紧接着,那两条美腿剧烈地哆嗦起来。
蒙住头脸的妇人在被下发出一声呻吟,那声音既喜悦又痛苦,充斥着无尽的
欢愉与悲哀。
宫韶兰躲在被下无声地哭泣着。
03
“嗨。”林俊生靠在车上,两手插在口袋,朝她打招唿。
宫韶兰戴着一副墨镜,掩住了大半脸颊,只露出娇艳的红唇,她冷冰冰说:
“今天不是聚会的日子。”
“我知道,”林俊生欠了欠身,用商量的口气说:“你能不能换个表情这
个表情总让我想起我的小后妈。”
宫韶兰被他逗得笑了出来,她摘下墨镜,“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今天不是聚会的日子,所以她今天没有来。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林俊生,自重一点,小心我对你太太说你骚扰我。”
林俊生神情自若地说:“请便。”
“你以为我不敢”
“我不会质疑你的勇气,不过最好是明天。”
宫韶兰露出疑惑的表情。
林俊生从容笑着说:“她这会儿正在某间宾馆,跟她刚勾搭上的某个侍应生
睡觉。如果你打搅了她,她会恨你的。”
宫韶兰一愕,旋即冷下脸来。
“我们不谈她了。我找你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林俊生从口袋拿出一只盒子,在她面前打开,“如果你答应,我现在就向
你求婚。”
宫韶兰恢复平常的冷静,揶揄说:“我打赌你随时身上都带着一只钻戒,向
你见到的每一个女人求婚。”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宫韶兰转身离开,“请你立刻消失。”
“韶兰,给我一次机会。”
游戏玩到这已经过火了,宫韶兰不准备再玩下去,她回过头,“首先,我
已经结婚了。其次,我没有兴趣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我可以只爱你一个。”
“游戏到此为止。我没有耐心了。”
林俊生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收起钻戒。就在宫韶兰走上台阶时,他在背
后喊了一声,“喂,如果刚才我声泪俱下,效果是不是会好一点”
宫韶兰突然一阵灰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宫韶兰从不过问丈夫的工作,在这方面,赵晋安与林俊生相类,都属于二世
祖,区别只在于赵晋安父母已经过世,又没有亲戚争夺家产。他追了宫韶兰两年,
才结了婚。婚后赵晋安给了宫韶兰一张卡,告诉她可以随意支取。宫韶兰用钱的
机会并不多,她甚至没有理会过卡上有多少钱。因为金钱对她而言,只是个数字
而已。
很快宫韶兰就发现自己错了。
在发现丈夫使用药物一个月后,宫韶兰像往常一样去俱乐部消磨时光,回家
途中她想买些东西。在像往常一样刷卡时,收银员却告诉她卡上没有钱。
宫韶兰有些奇怪,也许是赵晋安忘了往卡上打钱,但这些日子她似乎没有花
多少钱,卡怎么会空呢她只好回家,想问问丈夫。
但赵晋安没有回来。
第二天,赵晋安仍然没有回来。宫韶兰给他打了两次电话,每次都是关机。
没有任何征兆,她生命中最亲密的人仿佛突然间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丝毫
线索。
第三天,宫韶兰终于知道了答案。
首先是一家银行打来电话,告诉她户主赵晋安已经把房屋抵押给银行,贷了
一笔数额不菲的款子,现在还款时间已经到了,要求她两周内搬出。
接着是赵晋安一位生意上的朋友打来电话,询问赵晋安的下落。在他口中,
宫韶兰才得知丈夫的企业因为投资失误,背负了巨额债务。
重后一个电话是法院打来的,因为赵晋安涉嫌商业欺诈,要求他三日内到法
院接受质询。
宫韶兰怔了良久,才终于明白过来,苏太太曾经发生过的事,在自己身上重
演了。但苏太太在丈夫破产后还能维持一个完整的家,而自己的丈夫却是拿走了
所有的钱财,甚至抵押房产,然后潜逃销声匿迹。只留下她一个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使宫韶兰崩溃。她无法相信丈夫竟然会如此绝情。现在
的她等于是一无所有,婚后优裕的生活,使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宫韶兰怔怔坐在床边,直到女佣的声音响起才惊醒。
“太太,晚饭吃什么”
“我没有胃口……随便做一点好了。”
“可是太太,”女佣为难地说:“菜金没有了。”
“哦……”宫韶兰看着她,彼此愣了一会儿,然后宫韶兰慢慢说:“对不起,
我们没有钱了。”
女佣也意识到家的气氛异常,但听到女主人的话还是惊讶地合不拢嘴。
“你可以走了。”宫韶兰说:“我是说,你不用再来了,我没有钱付给你薪
水。”
就这样突然失去工作,女佣既错愕又有些不舍,过了一会儿才说:“知道了,
太太。”
女佣离开后,宫韶兰打开梳妆台的抽屉。还好,赵晋安给她留下了最后一样
东西。
宫韶兰把白色的粉末倒在梳妆用的小镜子上,分出足够的份量,然后用指尖
沾起,抹进鼻孔。
白色的粉末透过鼻黏膜,迅速进入血液。宫韶兰扬起美艳的面孔,眼前浮现
出无数梦幻般七彩的圆球。
圆球破灭了,一切又回到从前,或者更早。所有的忧虑、焦燥、担心、害怕
……顷刻间消散一空,这一刻的满足与幸福感充塞心头,如此真实。
朦胧中,她看到赵晋安又回来了,像往常那样走进家门。
不,不是赵晋安,是林俊生……
也不是。那个人更年轻、更英俊、更富有、更加深爱着她。那是一个王子,
是天使,是神……
他走过来,以无比的温柔拥抱着她,用悦耳的声音,饱含深情的话语,赞美
着她身上每一个部位,在她耳边倾诉他的爱慕与崇拜。他慢慢脱去宫韶兰的衣服,
温柔地分开她的双腿,然后进入她体内。
几乎一瞬间,宫韶兰就达到了高潮。她咬住被角,两腿夹紧,在狂热的喜悦
中不停高潮,高潮……
生命如此完美。
************
宫韶兰在淡黄的阳光中醒来,时间是下午三点,比往常晚了三个小时。她用
凉水洗了把脸,然后坐下来分析她目前的处境:她没有房,房屋已经卖出,一个
星期后她就必须搬离开;她没有车,作为会员待遇,所有用车都由俱乐部提供车
辆和司机;更重要的是,她没有钱。
她现在急需一笔钱寻找合适的住房,还有工作。宫韶兰不确定自己能做什么,
这些年她除了当太太,什么都没做过,而当太太唯一的工作就是花钱。她唯一能
想到的是与刘太太一样开一家店,但这同样需要一笔钱。
宫韶兰突然想起自己应该还有一笔钱。
“这个消息让我很遗憾。”经理王才志在电话彬彬有礼地说:“但是赵太
太,您可能误会了,会员的年费并非储蓄,缴纳后没有提取的可能。而且……”
王才志在电脑查阅了一下,“您的会员费在下个月就会到期。”
“你的意思是,我不可能拿到钱了即使我没有用完。”
经理诚挚地说:“我很抱歉。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在余下的时间内,您仍然
是我们的会员,可以享受会员的所有待遇。这些钱我们会以服务的形式回馈给您。”
一种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宫韶兰说:“谢谢你给我一个吃饭的地方。”
对她的嘲讽,王才志只是同情地说了句:“再见。”
宫韶兰放下电话,心头一片茫然。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人借钱,先暂时
安身。她和赵晋安一样都没有亲人,好在……她还有朋友。
宫韶兰拿起电话,忽然意识到今天是聚会的日子,以往这个时候她应该坐在
俱乐部喝茶聊天。但今天并没有人打电话来。宫韶兰心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顾不得多想,拨通了电话。
“陈太吗是我,韶兰。”
“哦,是你啊。”
宫韶兰满怀的希冀一下沈到冰底。陈太太的声音依然熟悉,但那冷漠的口气
却让她浑身发寒,强烈的自尊心使她几乎要摔下电话。
宫韶兰咬了咬唇,“是我。姚小姐在吗”
“她去国外了。哦,我还有事,先挂了。”一向饶舌的陈太太像躲避瘟疫一
样飞快地挂了电话。
这个城市很大,圈子却很小。现在俱乐部每个人都知道宫韶兰的丈夫投资失
败,并且因为涉嫌欺诈而潜逃。她失去了所有的朋友。或者她从来都没拥有过。
宫韶兰放下电话,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她把自己锁在家中,不再与外界联
系,唯一能支撑她的,就是那些来自上帝的礼物。安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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