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香-【2024年5月更新】

2024年05月27日 来源:

白梅香-【2024年5月更新】

白梅香【完】

「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我好想你……」

妈妈抚着我的脸颊说着,苍白消瘦的脸上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连日来的吗啡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煳、认不出眼前的我了,这几天以来一直以爲我是那个已经消失了十几年的那个人。

而这也成爲了妈妈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匆忙且短暂地结束了她短短三十三年的人生……

妈妈的丧礼上,空荡的家属席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最前排的座位、呆滞地听着师父诵经。妈妈的遗照高高地挂在礼堂的正中央,相中的她还留着在化疗开始后就剃光的乌黑长发、眯着双眼微笑着,上扬的双唇浅浅地露着小虎牙,笑得很甜、很开心,是我精心挑的。希望妈妈到天上之后也能像这样继续笑着,不要再继续受病痛的折磨了。

我沒有哭。

应该说,从妈妈患病开始后我就已经哭到沒有眼泪可以流了。而且,葬仪社的叔叔阿姨们也说过,要是我一直哭的话,妈妈会舍不得离开。所以我不可以哭……我不可以哭……

「怎麽在发呆啊」

一张大又结实的手掌搭在我的肩头上。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铭叔。

「沒有……只是在想事情……」我有气无力的回应着。爲了丧礼的事,我不知道有几餐沒好好地吃、有几天沒好好地睡了。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钱的问题对不对放心!铭叔跟几个朋友会帮你好好的送你妈妈的。振作起来!別把自己的身体也搞坏了,知道吗」铭叔坐在我的身旁搂着我的肩膀爲我打气。

「嗯,谢谢叔叔……」我微笑着点了个头。

「唉,说起来你外公他也太无情了,不就是未婚生子而已,有必要气这麽久吗不仅连你妈病情最严重的时候看都沒探望一下,就连现在人都已经走了也不来看看你……唉,无情啊~无情呦~」铭叔点了根菸,深深地吸上了一大口后又长长地将厚重的白烟给吐了出来。

「別这麽说啦,其实外公他也很伤心的。而且妈妈的丧葬费,那天外婆也有打电话给我说交给他们来处理就好……虽然嘴巴上不说,但他早就已经原谅妈妈了……」跟着铭叔一起看着妈妈的遗照发呆,我伸手跟他要了根菸。

「小鬼~你也才15岁耶!跟人学什麽抽菸」铭叔边笑边用手搓乱我的头发,但最后还是给了我一根。

「有什麽关系,反正……反正也不会有人管我了……」不知道爲什麽,原本以爲哭不出来的我一说到这眼泪却又迳自哗啦哗啦地流了出来。

「好啦好啦~沒事沒事~有铭叔在呢!沒事!」铭叔用力搂着我,一边轻拍着我的背安慰着。

「讲件丢脸的事让你笑一下。」见我稍微镇定了点后,铭叔继续说着。「那边那个矮子还有他身边那个秃头看见沒以前啊,我们三个算是村子的小混混。不过~其实也沒多坏啦,就是读书不行,却也幹不了多大坏事的那种,反正就是不喜欢上学、然后偶尔吃吃女同学的豆腐那样。

「然后你妈她啊,功课好又是我们村子最漂亮的女生,学校的每个男生--当然也包括我们三个,都相当的喜欢她。不过呢,我想你也知道,男生嘛,总是喜欢对自己喜欢的女生恶作剧,所以我们三个也不例外啰。不是在上下学时掀掀她裙子就是常抓些蟑螂老鼠的往她身上丢,每次都可以吓的她唉唉叫呢,哈哈哈。」

见我白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他很幼稚一般,铭叔才又继续说:「沒办法啊~那个时候的男生总是不习惯直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只好透过恶作剧来跟自己喜欢的女生有互动咩。」

「这麽说……叔叔你很喜欢我妈啰」我挑着眉问着。难怪自有记忆以来,铭叔总是相当的照顾我跟妈妈。不管大事小事,铭叔从来沒皱过眉头或说个不字,甚至就连妈妈做化疗时的医药费都是他去帮忙筹措的。无微不至又温柔体贴的他让我有段时间还不禁觉得:爲什麽妈妈不干脆跟铭叔在一起就好了反正一个沒有老公,一个沒娶老婆嘛。

「呵,再喜欢也来不及啦,以后也只能一直放在心底啰。而且你妈她啊……心一直以来只有你爸一人。说来还真是令人妒忌呢,就这麽突然冒了出来、抢走了我们大家的女神,然后又突然的消失不见……」铭叔感叹的说着,然后又点了一根菸。

「我爸爸……妈妈从未对我说过他的事呢……」毕竟也是因爲这样,妈妈才跟外公一直心结未解至今,所以我也不曾主动问过妈妈有关爸爸的事。我总认爲,也许哪天当她准备好的时候应该就会跟我说了吧

「是啊,说起来~你长得还跟你爸真像呢简直就像是同一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铭叔吐了口菸,摸着我的脸说着。

「是啊,大家都嘛说我跟他很像,可是我却连张他的照片都沒有……」突然觉得爸爸好过份,怎麽忍心就这麽丢下了妈妈、丢下了我,还彷佛人间蒸发般,十几年来音讯全无。

但老实说,我也不恨他,毕竟连见都沒见过一面,对他……我根本连一点感觉都沒有。只是希望爸爸……起码能过来帮妈妈上个香也好。

「唉,我是怎麽了,才说要逗你笑一下,怎麽又把气氛给弄僵了。」铭叔抓了抓自己的头说着,然后草草的熄掉手中的香菸后又继续说:「等丧礼结束后就搬过来跟叔叔一起住吧反正……叔叔我也沒有老婆孩子,以后……唉!以后就当叔叔的干儿子如何」铭叔罕见地有些害羞,眼神有些尴尬地来回飘移着外,他那黝黑的脸上竟还泛起了红晕。

「嗯,那我考虑一下。」知道铭叔的用意,我半开玩笑的微笑着说。

「呿~你个臭小子,我拉下脸要收你当干儿子耶!虽然说我也赚沒多少钱,不过好歹也要给我留点面子吧答应一下会怎样喔」铭叔说着说着,那双温暖的大手又朝我的头发搓了过来。

「嘻,跟你开玩笑的啦,干~爹,可以了吧以后还请多指教啰。」我说着,然后给了铭叔一个拥抱。这可能是妈妈罹癌以来我第一次笑得这麽开心了吧

要不是有铭叔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承受这一切……待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后,我将妈妈的骨灰带回外公家。虽然外公还是一样顽固,说自己沒有那种会跟外面的男人乱来的女儿,但他那又红又肿的双眼很明显地一看就知道是哭过了好几天,就连原本黝黑强壮的身躯也似乎因此而缩小了好大一圈。到头来他还是很舍不得妈妈,我想。

最后是外婆收下了妈妈的骨灰,而我也顺便向她表示以后会住在铭叔家、当他的干儿子。

「阿铭仔也算是个乖孩子……也好啦,外公外婆年纪也大了、照顾不了你,而且你待在我们这种穷乡僻壤以后也不会有什麽好出路。」外婆红着眼框抚着我的头继续说着:「人家那麽照顾你,你以后可要乖乖的听人家的话、好好的用功读书来报答他,知道吗」妈妈过逝后,她老人家似乎也跟着受了不少折磨,两颊都瘦得陷了进去外,一头的灰发如今也变得如雪般银白。

「我知道啦外婆,你跟外公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喔~我一有时间就会回来看你们的。」紧握着外婆的手,我要她好好的放心。

临走前,我还记得跟外公打声招唿。即使他从来都不跟我说话。外婆说是因爲我跟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的关系,老是让他想到他。当然我也知道,这几年下来早就已经被外公忽视习惯了。

「那我走啰~外婆。」

爲了搭上一天只有三班的公车,我沒有久候地朝外婆挥了挥手告別,然后一路赶往公车站。

”轰隆……轰隆……”

不远的天空传来了隆隆雷声,灰灰暗暗的天空及潮湿闷热的空气有着令人窒息的不适感。

『糟糕……好像快下雨了。』我心想,一边加快了自己的脚程,小跑步地往目的地前进。突然--

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传了过来,跟着一个眨眼的时间,一道青光就这麽直直地噼在我三步前的距离,漆黑的柏油路上瞬间就多出了个篮球大小般的洞。

『南无阿弥陀佛……幸好祖先有保佑……』

看着仍冒着白烟的大洞,我拍了拍胸脯暗自庆幸这道雷不是打在自己的身上。还在想是不是该先回外公外婆家避难先时,又一道雷光噼了过来。

轰!

看来……这次躲不掉了。

起先,我还可以感觉的到全身的毛发都竖立了起来,之后不到半个心跳的时间,一道耀眼得几乎让我失明的白色光芒伴随着巨大声响就这麽毫不客气地朝我的脑袋打了过来、像把巨矛一样蛮横地贯穿了我的身体。在带着剧烈的疼痛一路从我的头顶直沖脚底闆后,巨矛又分裂成了几百、几千条小蛇来回地在我体内奔窜,似乎是想挣脱身体这个牢笼一般,一条条青蓝色的电蛇最后一边发出吱吱吱的恼人噪音一边从我的眼耳口鼻全射了出来。

『上万伏特的电压还真不是盖的啊~』我也搞不懂自己爲什麽还有閑情这麽想也许是知道自己死定了吧我干脆静静的欣赏着眼前这炫目到不行的美丽蓝光,细细品味着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的人生走马灯。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办法能在一生之中有这样的体验嘛。不过有点小遗憾的是,早知道刚刚就先在外公外婆家吃饱了再走,现在闻到身体的烧焦味竟然让我有点饿了呢……『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我好想你…』

在一片深沈的黑暗之中,彷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我听见了一个微弱却又相当熟悉的声音。

「妈妈……」我试着朝声音来的方向喊了两声,可是沒有人回应,只剩我的声音空洞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回荡不已。

「要是你在就出个声啊!妈妈!有听到吗妈--!!!」我向前跑了两步后跌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大喊着。「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你有听到吗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啦……妈--!!!」

紧接着在下个瞬间,世界又突然亮了起来。

像是电影换幕一样,刚刚还阴沈得令人几近窒息的天空,如今却突然变得晴空万,高挂的太阳炫目得令人睁不开眼。

『是梦……吗我刚刚不是给雷噼中了』剧烈的耳鸣声及几近盲目的双眼告诉我刚刚的事并非全都沒发生过。脑袋仍还有些昏沈的我在整理记忆时的下一秒中,头顶的天空突然暗了一块。

「……生,……事吧……好吗」

一个人影背着光、低着头似乎是在对我说些什麽。不过,耳朵轰隆隆地根本听不见对方在说些什麽。我只能一直皱着眉头:「蛤蛤」的说个不停。

「我说~先生!你。沒。事。吧」说话的是一个女生。见我听不清楚,用双手躬在嘴巴前大声喊着。

「唔……喔,我沒事……只是站不太起来……」我试图想爬起身,但却使不上力,在试了几次后干脆又躺回了地上。而也在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伤,心想自己会不会太幸运的点,大难不死外竟然连点皮肉伤都沒看来待会得来去买张乐透了。

「喔,沒事就好,我刚刚看你躺在地上一直在哭、还以爲你怎麽了呢。」女生的声音有如银铃般轻柔嘹亮。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声音。

「哭有吗」我用手在自己脸上抹了抹,果然湿了一大片。是因爲刚刚在黑暗之中听见妈妈的声音的关系吗

「要帮你叫救护车吗还是说你想要继续躺着」她问。

「喔,不用啦,我想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沒关……」也许是眼睛已经能适应的关系,我开始慢慢地可以看到一些东西。但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件白底小碎花的内裤。

「呀啊!色狼!!!」发现我正看着她的裙底春光,女孩急忙尖叫了起来并用双手压住自己的裙子,跟着就擡起了脚往我的脸上直接踩了过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而且,老实说我也沒有体力可以闪躲,只好认命的被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女生给一脚踩在脸上……「啊!对不起!我一个顺势就……」见我沒有闪躲,反而让女孩吓了一跳,赶紧蹲了下来察看我的伤势。

「沒、沒关系……我也有错……」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着。幸好,除了像是坏掉的水龙头般不停流着鼻血外,鼻梁应该是沒有因此断裂。

「诺~这给你擦。」女孩递了包面纸给我,而我也在这时才看清她的长像。

清爽的妹妹头加上大大的眼睛,暗棕色的瞳孔活灵地不停盯着我瞧。皮肤似乎是沒晒过什麽太阳,很白,有点婴儿肥的脸颊给人一种邻家女孩的感觉。

「我沒看过你耶外地来的」女孩这麽问。见我沒事了,嘴角上扬露出有小虎牙的笑容。

「算吧我回来看外公外婆,平常都住在台北。」我一边拿卫生纸往鼻孔塞一边回答她。

「台北!哇哇!你从台北来的台北是不是人很多呀是不是很多大楼啊是不是很多百货公司啊」听到我是台北人,女孩显得有些吃惊,上下扯着我的手霹雳啪啦就是一堆问题。

「你幹嘛啦台北来的很稀罕喔」因爲脑袋还有些昏沈,被她这麽一拉我的头又晕了起来,于是甩开她的手,我有些不悦地说着。

「幹嘛生气啊……人家沒去过台北咩,问一下也不行喔……」女孩也因爲我的态度而显得有些生气,涨红了脸、嘟着嘴一付:不问就不问嘛的表情。

「是喔……好吧,我不知道你沒去过咩,只是爲什麽」我问。

「什麽爲什麽」

「爲什麽沒去过台北啊又不是沒车可以坐,从前面的公车站坐车到台北应该也不用一个锺头吧」

「蛤公车站我们这哪来的公车站啊」女孩疑惑地反问着我,一脸我是哪有毛病的表情。

「怎麽沒有不就在前面那边吗……诶--!」我擡起了手顺着面前的方向比了比,但应该在五十公尺前的公车站现在竟像从来沒存在过一般,地面一片空荡荡的。

「就说了咩~我们这边要出去,不是骑车就是开车再不然就是要自己用走的,哪来的公车啊,秀逗了喔你」女孩咯咯地笑了出来,顺势用手指戳了我的脑袋瓜一下。

「怎麽会!刚刚明明还在的啊」我还在想是不是我记错位置了,转着头来回地确认着四周的景色。虽然一切都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就是公车站莫名的凭空消失了。而我也在这个时候发现脚下的土地有些不对劲。

「碎、碎石路」我喃喃地自言自语着,脚也跟着胡乱踢了两下,但石头磨擦的喀沙声及屁股底下传来的触感都在在告诉我现在正坐在它的上头。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顾不得头壳还在晕眩状态,我急忙地站了起来想确认这一切的真实性,嘴不停碎念着同一句话。来回跺步着时脚下的碎石也跟着喀沙喀沙地吵个不停。

「你……你还好吧」女孩跟着站了起来,有些担心的问。她的语气让我不知道她指的是我的身体还是脑袋

「我……我不知道……」一下就突然站起来让我有些不能适应,我微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一切。从被闪电击中后一切都变得有些怪怪的……闪电!

「对了!我知道了啦!你一定是电视台的人齁哈哈哈,我就说嘛,怎麽可能会有人被闪电打到还会毫发无伤哩这一定是什麽整人节目齁摄影机在哪

主持人一定是吴宗宪齁不过你们还真大手笔耶,竟然可以把这麽长一条路都铺上碎石,而且还是在这麽短的时间之内真是超酷的!」我一边拍手叫好,一边自信的点了点头,这麽一来就什麽都说得通了。只不过,只是整人而已嘛,有必要真的往我的鼻子踩上去吗

「等等等,你沒头沒尾的到底在说些什麽东西啊吴宗宪他来到我们这了吗」女孩左右地转了转头,似乎也在找摄影机。

「好了啦~再演就不像了,我已经知道了,快叫摄影师出来吧。」我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有些担心回去之后洗不洗得掉。

「……神经病!」见我自顾自的霹雳啪啦讲个沒完,女孩皱着眉头、咒骂了一声后就转身离开了。

「呿、幹嘛骂人啊……喂!你不要走啊,现在是不是不录了啊我还要回家诶。喂--!」我想一般玩到这麽大的场景应该会封路吧要是她们不喊卡,那我是不是搭不到公车可以出去了于是急忙地跟了上去。

「喂,好了啦,我不想玩了,我想回家了啦,快叫摄影师出来好不好。」我拉着女孩的肩膀说着。

「你……!你到底哪有问题啊从刚刚到现在沒一句我听得懂的,沒人在跟你玩好吗请你把手放开,我要回家了!」女孩不悦地甩了下肩膀,一脸臭脸的小跑步跑开了。

「搞什麽啊……啧!」双手叉在腰间,突然间我也被她弄得一头雾水,伸手抓了抓头跟着又回头看了一下原本公车站应该在的地方。

『唉,算了算了,先回外婆家再请她帮我叫台车好了。』也不知道被这麽一搞还会不会有公车来,于是我决定先回外公外婆家。正好也可以顺便问问他们知不知道有电视公司的人要来拍整人节目的事。

但就在回到外公外婆家门口时,又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之前有这麽……干净吗』我歪着头边走边看着外公家的外围墙,原本应该是爬满黄金葛的,不知怎的现在却突然变得一干二净,只有灰色的水泥砖墙还留在原位,一时之间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间了,还来回确认了两三次。

不过门前的那两株梅花树及大红屋顶可是全村之中最好辨识的,虽然感到有些怪怪的,最后我还是按下了门铃。

「来了~」屋传来熟悉的清亮应答声。

「怎麽又是你!」开门的人是刚刚那个女孩,见到我之后又是一脸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我、我才要问你勒!这是我外公外婆家,你在这幹什麽」我也是觉得莫名其妙,跟着不悦地回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在门口吵了起来。

「怎麽啦是谁啊」屋子头有一位中年女性听到我们的争吵声跟着走了出来。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吓掉我的魂。

「外、外、外、外婆……」我有些不敢相信的张着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手指对着她举在半空中彷佛见了鬼般久久放不下来。毕竟眼前的她跟我所知道的那个肤色苍白、脸颊消瘦、满头白发的外婆完全不一样,除了皮肤健康、两颊丰腴外,高高的盘在头上长发竟比墨汁还黑!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可以非常确定她们都是同一人!

「喂!沒人教你不可以一直用手比着对方吗沒礼貌!」女孩有些生气的用力拍下我的手,恶狠狠地直盯着我瞧。

「怎麽啦我在面就听到你们两个在门口吵个不停,发生什麽事了吗」外婆温柔地问着,一边要女孩不要那麽激动。

「谁知道这个神经病想幹什麽啊本来我还想说看他昏在路上,想问看看有沒有事、要不要帮忙,怎麽知道他一起来就一直胡言乱语,还一直说我是电视台的、在弄整人节目骗他。」女孩气唿唿的向外婆投诉。

「孩子,你是外地来的吗好像沒在附近看过你呢,爸爸妈妈呢」外婆摸着我的头轻声地问道。

「我……我……」因爲太过突然,我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困惑地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然后身后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啊」我们三人同时往后头围墙的方向看过去。又一个差点让我吓得闪出尿的人。外公

跟外婆一样,拿着锄头正走进来的外公也突然变得好年轻。拿下斗笠的他,不仅头沒秃之外,发量还浓密的吓人,而且那黝黑的皮肤下还全是肌肉,跟我印象中消瘦的模样完全不同。可能是看到我这个陌生人,脸色本来就不太好看的他,皱起了眉头、瞪着双眼打量着我的模样简直跟鬼神沒啥两样。

「爸~你听说我--」女孩穿起了拖鞋跑到外公的身边重复了一遍刚刚对外婆说的话。等等!她刚刚叫外公什麽

『那她、她、她……她不就是妈妈……』我突然感到腿软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张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难怪我一直觉得好像在哪听过她的声音!难怪我一直觉得她的笑容好眼熟!』毕竟她现在的样貌跟过逝前那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妈妈实在是差太多了,才让我沒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但同时之间也豁然开朗了,以前曾在电影及小说看过类似的情形,难不成我是因爲雷击的关系所以穿越时空了吗

「你还好吧怎麽突然跌倒了呢」外婆弯着腰问着,语气依旧是那样的轻柔。然后伸了手搀扶着我站起来。

「喂!小子,你是哪来的爲什麽一直缠着我女儿」听完妈妈的话,外公一付兇神恶煞的模样问着我。

「那个……我……呃……」该怎麽让外公相信我就是他未来的孙子呢我吱唔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毕竟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种这麽荒唐的事。盡管它确实是发生了。

「嗯嗯啊啊的幹什麽啊是男孩子的话就给我回答得干脆点!」在外公的大声威斥之下,不知怎的,我竟吓得立刻竖直了腰,双手贴腿的一动也不敢动。

「唉呦~你那麽兇做什麽啦,他还只是个孩子,就不能好好的问吗」外婆皱着眉头白了外公一眼,然后搂了下我的肩膀说:「別怕,好好的说。」「我……那个……对不起,我……我好像搞错什麽了,抱歉……我要回家了……」朝着外公外婆深深地鞠了躬后,我拔了腿就往外跑去……『我的老天爷呀……这玩笑可开大了……』

往”公车站”方向走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天空的云彩被染得一片红晕,繁星也渐渐的露出头、微弱地发出光芒,好像一大条缀满了珠宝的绚烂彩带高高挂在天上。不过,我却沒有心情欣赏这美妙的景色,满脑子都是一堆问号:我现在该怎麽办我有地方可以回去吗我还回得去吗

突然,后头传来了喀喀喀喀的碎石声。

「喂……你,台北来的……我妈要我叫你回去……」来的人是妈妈,有些尴尬地不敢看我的眼睛、飘着眼神说话。

「我爲什麽」我有些困惑。

「我怎麽知道啦!反正你跟我来就对了!」不管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妈妈一把就拉住我的手往回走。

「那个……下午我好像莫名其妙的跟你说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不好意思喔……我不是故意的。」在回外公家的路上,我有些愧疚地对妈妈说着。

「喔~那个喔,算啦,反正我也踩了你一脚嘛,就当扯平啦,哈哈。倒是~台北人都跟你一样吗」妈妈皱了眉头做了个奇怪的表情打量着我。

「噗!放心,可能只有我是这样吧」是啊,会突然穿越时空的应该只有我吧我苦笑地回答。

「你多大啊怎麽会一个人从台北来到我们这种乡下地方」妈妈银铃一般的声音伴着招牌小虎牙微笑地问着。

「我十五岁。而且下午不是说了,我来看外公外婆的……」我沒有说还有送她骨灰回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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